最近,大东家的酒窖出了怪事,放在里面本来醇香甘洌的酒不是变酸就是变苦。
究竟是怎么回事?一向好闻好喝的酒为什么就突然变了味呢?晚上,大东坐在院中那株柚树的浓荫下,吸着烟,苦思着。
“悉悉索索,悉悉索索”夜深人静,一筹莫展的大东正准备回屋睡觉时,却听到从屋顶传来这样的声音。
他借着月光望去。
一个童子!
一个穿着红肚兜的五岁童子,站在屋顶上!
“唉!”童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。
子笼有童子朝,所以就让他留在了“唉!”不知怎么回事,大东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童子叹了一口气。而很快,心里就开始变得酸酸的,苦苦的。可是,正在大东琢磨这童子是何来路时,却见他一跳一跳地从屋顶沿着墙壁径直跳到地面,然后朝屋后的树林跑了去。
“我这是遇上了妖怪?”大东一时没回过神,“人可没这本事。”不过,他很快追了过去。实在是想弄明白那童子究竟是谁呢。
“大东家的,你怎么现在才来?”树林中传来招呼声。
“和你们一样,有些不舍啊。”那童子应着。虽说是童子,但应着的声音却和老者一般。尾随在后的大东有些诧异,便躲在一株树的背后,怯怯地探出脑袋朝前望去。
在一处铺满落叶的空旷地方挂着七八盏红灯笼,红灯笼下面坐着七八位童子!长得一模一样的童子!穿着、相貌、高矮、年龄都一模一样的童子!
哎呀,看上去他们真的像妖怪呢。可是,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?大东忐忑不安地揣测着。
“大东家的,决定了吗?”有人问。
“决定了。”被大东跟踪的那位童子点了点头。
“是应该早做决定了,再说我们这样下去也会让大东家的酒坊倒闭的。”
“他们在说什么,是酒变酸变苦的事吗?”偷听的大东情不自禁地嘀咕起来。
“有人呢,有人在树的背后偷听我们。”有童子嚷道。
“出来吧,否则我们不客气啦。”又有童子朝大东站的地方走过来。
被发现了。大东只好迟迟疑疑地从树的背后走了出来。
“原来是大东呀!”童子们有些惊诧地看着大东。
“是……是的。”大东畏怯地应答着。
“怎么办呢?”童子们一边打量着大东,一边相互问着。
“即使让他知道也没有关系吧。”有童子说。
“是啊,是啊,应该没有关系了。”童子们互相应和起来。
“那么就请过来一起坐坐。”那位被叫着大东家的童子朝大东招了招手。
看上去还蛮和善,不像害人的呢。大东这么想着,就鼓起勇气向童子们走了过去。
“大东最近一定很苦恼吧?”有童子问大东。
“是啊,是啊。”大东拘束地坐在童子们的中间,慌乱地应答着。
“对不起,那都是因为我们的缘故。”有童子和大东家的童子一同站起来,朝大东深深地做了一个揖。
“这……这到底怎么回事?”大东不安地搓起手来。他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。
“这都是因为我们的叹息声中的愁苦味飘到了酒窖,吞噬了酒的芳香,” 大东家的童子搔着脑袋,满怀歉意地说,“而最近,我们总是忍不住会叹息啊。”
这么说,他们果真是妖怪了。因为,只有妖怪的叹息才会有如此“独特”的地方吧。不过,他们是什么妖怪呢?大东也搔起了头。
“我们是屋檐童子,住在村里每户人家屋檐下的童子。”有童子看出了大东的心思。
“屋檐童子?”大东很吃惊。虽然他知道这些童子非妖即怪,但却没想到他们就是屋檐童子!听爷爷和村里很老很老的老人说过,每一户人家在建好有屋檐的新房后,就会来一位童子。童子心情好的时候,就会为这一家人辟邪,驱走不洁之物,但若是心情不好,就会对出入主家的鬼魅视而不见,任其衰败,而当主家颓败或是房屋坍塌时,童子就会自行离去。
对于屋檐童子的传说,大东是向来不信的。因为不信,所以在推倒带屋檐的青砖瓦房建起小洋楼时才没有半点的犹疑啊。
“你们真的是屋檐……屋檐童子?”大东有些惶惑。
“怎么?果真连大东也不相信我们的存在了。”有童子不满地嘀咕起来。
“不要为难大东,”大东家的童子站了出来,“无论如何,我还是一直喜欢大东一家的。”
“我也喜欢水根一家。”有童子附和起大东家童子的话。
“我也喜欢菊婶一家!”
“我也喜欢阿土一家!”
……
童子们纷纷嚷起来。大东有些无措,这么说每一家果真是住着屋檐童子的了。可是,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不相信他们的存在呢?大东使劲地想,是从忙着挣钱,挣很多很多钱的时候开始的吗?——哎呀,时间太长了,大东已经记不起了啊。
“风婆婆应该来了。”月亮隐去,有童子看着变得幽暗起来的树林,岔开了话题。
“是啊,应该来了。”大家都朝幽暗的树林望去。
“有什么事吗?”大东有些忐忑不安地问。
“可以讲了吗?”大东家的屋檐童子征询着其他童子的意见。
“讲吧,讲吧,让他知道我们最近为什么满怀忧伤,总忍不住叹息。”有童子说。
“好吧,那我就讲了,” 大东家的童子说,“大东啊,我们今晚就要离开这里了。”
“离……离开?”
“是的,离开,离开人类,离开这里!”
“为……为什么要离开?”大东结巴起来。
“因为必须离开,其实我们是走得最迟的一批屋檐童子,早在几十年前,就有童子陆陆续续地离开,先是居住在城里的童子,后来是居住在乡镇上的童子,现在轮到我们了。”
“是因为所有的房子都变成平房、高楼,没有了屋檐,没有了让你们栖居的地方?”大东急急地问。
“不是,是因为人们已将我们完全遗忘。”
“遗忘?”大东想说点什么,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。是啊,小时候爷爷、父亲就讲述过他们的名字,讲述过他们的故事,可是随着终日忙碌着挣钱赚钱,他们逐渐就淡出了他的脑海,淡出了他的记忆,将他们彻底地遗忘了。而所有的人,也像他一样吧。
“人类已经遗忘的事物,再留在人类世界便毫无意义了。”大东家的童子总结道。
“唉!”不知为什么,大东的心里突然又涌出一股酸酸的、苦苦的滋味,和酒变味后一样的滋味。
随着大东的叹息,有风自树林中呼啸而过。慢慢地,从幽暗的树林中走出一位白发、白袍长及脚踝的老婆婆。
“风婆婆来了!”有童子嚷了起来。
“我们就要离开了啊!”有童子忧伤了起来。
“请问,你们……这是准备上哪?”
“永川谷!那里已住了很多很多的屋檐童子,还有和屋檐童子一样被人类遗忘的夜妖、雨精、岩怪、树妖、花妖、草怪、灯妖。”有童子回答着大东。
“大家都准备好了吗?”风婆婆大声问道。
“准备好了。”童子们应着。
“走吧,走吧,不要忧伤,遗忘我们的人类很快也会被你们遗忘的。”风婆婆顿了顿脚。
“说得没错,那就走吧,那就走吧。”童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嘀咕着,一个接着一个拎起了挂在树上的小灯笼。
“大东,再见!”
“大东,再见!”
“大东,再见!”
……
童子们一个接着一个跟在风婆婆的后面,一个接着一个向大东挥手道别。大东也举起手,却不知该说什么,只是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走向丛林,走向幽暗中,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渐次消失。
“他们在说什么,是酒变酸变苦的事吗?”偷听的大东情不自禁地嘀咕起来。
“有人呢,有人在树的背后偷听我们。”有童子嚷道。
“出来吧,否则我们不客气啦。”又有童子朝大东站的地方走过来。
被发现了。大东只好迟迟疑疑地从树的背后走了出来。
“原来是大东呀!”童子们有些惊诧地看着大东。
“是……是的。”大东畏怯地应答着。
“怎么办呢?”童子们一边打量着大东,一边相互问着。
“即使让他知道也没有关系吧。”有童子说。
“是啊,是啊,应该没有关系了。”童子们互相应和起来。
“那么就请过来一起坐坐。”那位被叫着大东家的童子朝大东招了招手。
看上去还蛮和善,不像害人的呢。大东这么想着,就鼓起勇气向童子们走了过去。
“大东最近一定很苦恼吧?”有童子问大东。
“是啊,是啊。”大东拘束地坐在童子们的中间,慌乱地应答着。
“对不起,那都是因为我们的缘故。”有童子和大东家的童子一同站起来,朝大东深深地做了一个揖。
“这……这到底怎么回事?”大东不安地搓起手来。他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。
“这都是因为我们的叹息声中的愁苦味飘到了酒窖,吞噬了酒的芳香,” 大东家的童子搔着脑袋,满怀歉意地说,“而最近,我们总是忍不住会叹息啊。”
这么说,他们果真是妖怪了。因为,只有妖怪的叹息才会有如此“独特”的地方吧。不过,他们是什么妖怪呢?大东也搔起了头。
“我们是屋檐童子,住在村里每户人家屋檐下的童子。”有童子看出了大东的心思。
“屋檐童子?”大东很吃惊。虽然他知道这些童子非妖即怪,但却没想到他们就是屋檐童子!听爷爷和村里很老很老的老人说过,每一户人家在建好有屋檐的新房后,就会来一位童子。童子心情好的时候,就会为这一家人辟邪,驱走不洁之物,但若是心情不好,就会对出入主家的鬼魅视而不见,任其衰败,而当主家颓败或是房屋坍塌时,童子就会自行离去。